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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黑塞出发,抵达童话的世界

时间:2019-03-05 15:19:20 来源:南方日报网络版

  从黑塞出发,抵达童话的世界

  

  赫尔曼·黑塞(1877-1962)是20世纪欧洲最有影响的小说家之一,被称为德国浪漫派最后一位骑士。1946年获诺贝尔文学奖。图为德国艺术家赫斯特·杰森所画。

  

  黑塞画作。

  

  作者:(德)赫尔曼·黑塞 译者:黄霄翎

  版本: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8年12月

  “很久很久以前……”,这是大多数人对童话的印象,然而其实并不尽如此。

  这类我们熟悉的童话一般被归类为“民间童话”。民间童话以稚拙的道德秩序重建为主导,以惩恶扬善为目的,多为口头流传,情节反复夸张,人物黑白分明,结局大多圆满。而在“民间童话”之外,还有一种童话,叫“艺术童话”。《黑塞童话集》即为后者。

  黑塞的艺术童话,魅力何在?

  什么是“艺术童话”呢?与其费力下定义,不如亲身去感受。

  德国大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赫尔曼·黑塞一生创作了很多童话,与他的小说、诗歌同样广受欢迎。《黑塞童话集》收录了黑塞的20篇童话,跨越他人生的数个阶段,这些童话绝大多数是艺术童话。

  黑塞作品的重要主题之一是成长。黑塞从小生活在家教严格的传教士家庭,青年时期进入父母期待的神学院就学,此后,黑塞压抑的天性开始释放,他意识到僵化的教育制度如何扼杀了自己的童真。早期小说《在轮下》具有浓厚的自传色彩,主人公汉斯就是黑塞化身。黑塞不断书写年轻人的迷惘,走在路上,寻找自我,发现自我,回首之时,已是百年身。

  黑塞的小说《悉达多》,讲述青年悉达多的苦行经历。真我究竟在何处?婆罗门教无法给出满意解答。因此,他出走。他走进城市,走向村野,观察人世的磨难,聆听人们的烦恼,他迷恋爱情,沉浸欲望,割舍羁绊,他向世界展开自己,万象涌入他的心中。《纳尔奇斯与歌尔德蒙》的主角歌尔德蒙是感情丰沛之人,因爱欲觉醒而走向广大世界,在城市与旷野之间流浪,看遍中世纪欧洲的苦难,最后折返修道院投身雕塑事业,奉献于美的艺术。

  黑塞的童话同样也是在讲述“成长”。人物不同,身份不同,经历却相似。

  《诗人》。中国诗人韩赋年少有才,家境丰裕,娶新妇,事皆顺,灯节之时忽遇一老者,谈论诗艺后心有所动,遂抛家求学,日复一日,不知岁月飞度,家宅易主,亲故渺茫,唯有灯影闪烁,河水静淌。《爱丽丝》。童年的安森有座大花园,他与飞蛾和卵石交谈,与甲虫和壁虎为友,最爱美丽的蓝鸢尾。一天天,他长大了,渐忘很多东西,后来他遇见名叫“爱丽丝”(德语与蓝鸢尾同义)的女孩,爱丽丝要求他必须找到重要而神圣的目标,在记忆深渊的迷途中,安森遍寻不获,直到回到爱丽丝临终的床前,他小时候做的梦也回来了,他走进了蓝鸢尾的花萼。

  以及《笛梦》《神秘的山》《奥古斯图斯》《法尔敦》《外星异讯》等都是差不多的主题,或者包含了相似的元素。这种情节构架显然受到德国文学“成长小说”,比如歌德的《威廉·迈斯特》等作品的影响,表达一个人在内心发展与外界遭遇之间所演化的历程,强调人格修养的升华与完善。游历是必须的,有点欧洲骑士文学的痕迹,尽管黑塞指向的是另一番大“功业”。黑塞曾有诗言:“少见,在雾中漫步!灌木、石头每每孤独,树木彼此视而不见,每个人都形只影单。”黑塞的主人公必得在如迷雾般的生命中踽踽前行,去深刻体悟人世的孤单与寂寞。黑塞被誉为“德国浪漫派最后的骑士”,诗性不仅浸淫于诗歌,每每毕露于他的小说,而他的童话语言也是诗歌的行板,在诗意中徘徊摸索。这种诗性是对生命之苦的咏叹,这种自我追寻仿佛“庄生晓梦迷蝴蝶”,不由让人兴起一些喟叹。

  黑塞的外祖父精通数种东方语言,并在印度生活多年,从小耳濡目染,黑塞的精神追求也是相当东方的,印度之行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中国文化尤其道家的生死观让他沉迷不已。以象征的手法写出人物内在的体验,首先向外打开然后观视内心,驱使他的力量,将他引向外部,最后使他超越世俗重新回归自身。人物的彻悟需要契机,长者以睿智的训谕引导年轻人,这类情节也是东方伦理的化用。老子、孔子、庄子、释迦牟尼,都是黑塞崇拜的东方哲人,同时,正如黑塞在《悉达多》序言里所说的,“(这本书),旨在表示对东方的感谢,但即使在印度性的东西中,也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东方气息,浮士德的北方味道,基督教西欧的精神,尼采的希腊风格,也都深深融入其中。”这是黑塞所有作品的底色。

  东西融会、海纳百川的文化氛围,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和宗教追求的虔敬之心。在此基础上创作的黑塞童话,本质上是一种严肃文学,有着独特的美学理念和文艺旨趣。

  所有的童话,都是这个世界的诺亚方舟

  尽管艺术童话和民间童话风格各异,主题也大有差别,两者的共同点还是很明显的:童话中的奇遇与现世之间总是有着游戏式的关系。奇特的情节突破想象的囿限,加上荒诞迷离和一些讽刺手法的运用,使得真实世界的秩序构架随时都有可能破灭。

  卡尔维诺曾经花费两年时间搜集意大利各地的民间童话,整理而成《意大利童话》。卡尔维诺说他感兴趣的是童话里线性的叙述,它的节奏和实质性,还有把生命的意义包含在一个由事实、需要经历的考验,以及决定性时刻组成的综合体当中的方法。编撰传统民间故事为卡尔维诺创作现代寓言提供了技术准备,随后出版的“我们的祖先”三部曲从不同角度探讨了人的“异化”,作品的童话色彩显明,凝重而又严肃的命题消融在寓言体裁所特有的神秘、空灵、朦胧的氛围之中,卡尔维诺说,这系列小说的创作“从浪漫幻想的深层背景中诞生,也许受到古老的地方历史传统的启发”。

  以格林兄弟为代表的民间童话,很多来源于日耳曼神话宏大的史诗主题,例如尼伯龙根的传说。格林童话经常讲述神秘的森林和小孩子面对难以理解的危险时的纯真,其中含有教化和警告的寓意。这些民间口述故事的流播,本身就是一部值得关注的文化接受史,现在的格林童话已经与原初有些残暴、粗野、恐怖的面貌相去甚远。德国作家之偏爱童话,并不独黑塞。童话在浪漫文学里甚至一度是主流之一。因为几乎没有其他哪一种体裁能够像童话那样不受拘束,尽情展现无边际的幻想魔力。18世纪德国诗人诺瓦利斯就说过,历史的原初状态是童话状态,同时童话又是未来的构想,童话即是诗的典范——所有诗意的东西都必须是童话般的。黑塞的艺术童话,可以说正是这种理念的高度体现。

  童话是民族文学和民族历史的承载。乌拉圭作家加莱亚诺的童话集《行走的话语》以一种近乎神奇的方式回到往昔的美洲。火、月亮、星星、貘、鸟、蛇、猴子、玉米、烟草、最初的男人和女人……讲故事的人创造了诡谲的斑斓的世界,光荣的瞬息万变的界域。口头叙述有些指向神祇,有些是英雄人物,有些可能是一次纠纷,一次起义,一起部落与部落、族群与族群、他者与我者的抗争,有些则描画殖民的记忆与当下的惨痛。外部的现实大举渗透进入讲述者的意识,然后迅速裂解、组合成奇特的故事并冲破各种疆界向着现实发起攻击。拉美文学之所以富有魔幻色彩是因为任何一种魔幻主义赖以产生的价值观念都和美洲人的情感及其特殊的表达方式相吻合。

  本书有一篇《魔法师的童年》,确切地说,其实是黑塞的童年回忆录。小黑塞的愿望有时是让苹果在冬天生长,有时是用魔法变出装满金银的口袋,有时是希望自己能有一顶可以隐身的魔术帽,这样就能随心所欲地到处走啦。从黑塞10岁时撰写的第一篇小说,即童话《两兄弟》开始,黑塞一生的创作都是这种“魔法”的运用。然而,不能说,黑塞就耽溺在这样的天真的梦幻王国。写于1914年的《众神之梦》,描写烧毁的城市,倒塌的大楼,飞扬尘土里的战神;《外星异讯》(1915)讲述美丽星球遭遇地震灾难;而《欧洲人》(1917-1918)和《帝国》(1918)更是明显的战争谴责和民族反思。黑塞几次以登山比喻意志(比如《神秘的山》和《此道难》),并以梦境(比如《笛梦》和《连环梦》)统一主客观意志和内外世界的矛盾,联系黑塞喜欢的“寻找”主题,作家是否想用童话为这个糟糕世界开一剂疗方呢?

  我们深爱那些童话,还有《爱丽丝梦游仙境》《小王子》《夜莺与玫瑰》……为什么?童话的根本原则在于消解凝固的日常理性逻辑,童话能够到达理智无法到达的境地,它言说了难以言说的,书写了难以书写的,从中诞生了另外一个世界,我们向往的自由。

  □林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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